基督教隐士：沙漠圣父 箴言录 （2）

孤独

对沙漠圣父来说，追寻孤独为的并不只是避世，也是为了让自己处身在一个有教益的环境中。保持静默与孤独，就是让自己向一种无形的影响力敞开。有些人认为，这种影响力，足以带来灵性上的健康。为人类同胞善尽义务固然是值得嘉许的，但只有处身在孤独中的人，才能获得对自己的真知。

有一个关于三个僧人的故事。他们其中一个基于《圣经》中的“使人和睦的人有福了”的教诲，立志要为人排难解纷；另一个立志要照顾穷人；第三个跑到沙漠去隐居。第一个僧人百般想调解人与人的争斗，但却因为一事无成而心灰意冷，于是就去找那个立志照顾贫穷人的僧人，看看他过得怎样。没想到对方也是被无穷无尽的工作折腾得筋疲力竭。于是他们一起到沙漠去，看看第三个僧人过得怎样。他们告诉他遇到的困难，又问他在隐居的生活中是否有什么获益。第三个僧人沉默了一阵之后，把一些水斟到一个花瓶里，说：“看着这些水。”两个僧人看见，那水是浊的。过了一阵子之后，隐居的僧人又说：“现在再看看这水有多清。”果然，花瓶里的水现在变得光可鉴人。于是，那隐居的僧人就说：“先前的水，就好比住在人群中的人一样，因为纷扰而看不到自己的罪，但如果他独居的话，尤其是在沙漠，他就会像沉静下来的水一样，可以看到自己的堕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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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弟兄前往锡特沙漠（Scete），想从摩西阿爸那里获得一些教益。摩西阿爸对他说：“回到你隐居的小屋去呆着吧，它将会教导你以一切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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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弟兄问希拉克斯阿爸（Abbas Hierax）：“我要怎样才会得到拯救？"阿爸这样回答说：“呆在你隐居的小屋里，饿了就吃，渴了就喝。不要说任何人的坏话，这样，你就会得到拯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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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阿爸有一天对阿摩纳斯阿爸（Abbas Anmonas）说：“我感到很困扰，不知道该在下面三个选择中如何决定：一是在沙漠里流浪，一是前往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异域，一是把自己关在小屋里，什么人也不见，每两天才吃一顿饭。”阿摩纳斯阿爸回答说：“这三个选择，没有一个是适合你的。你该做的事，是把自己关在小屋里，每天吃一点点，并在心里反复念诵税吏说过的话①。那样，你就会得到拯救。”

①注 “税吏说过的话”是指《路加福音》18:13所载一个税吏对自己所说的话：“上帝啊，开恩可怜我这个罪人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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摩西阿爸说：“逃离人群独居的人就像一颗成熟的葡萄，住在人群中间的人就像一颗青涩的葡萄。”

不过，逃离社会的目的，绝不是为了逃避。孤独并不是为那些对社会适应不良的人而设的：

卢西乌斯阿爸（Abbas Lucius）有一次对朗根阿爸（Abbas lon-gin）说：“如果你不能在人们中间行为得当的话，你是不可能在孤独中行为得当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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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阿爸说过：“与其生活在孤独中间怀有一颗人群的心灵，倒不如生活在人群中而怀有一颗孤独的心灵。”

有时候，一个隐士不管尽了多大的努力，他的名声还是会吸引一些权贵显赫慕名前来。遇到这种状况，就非得采取一些极端手段不可：

有一天，一个达官贵人来找西门阿爸。阿爸听到他跟一群随从接近时，就赶紧穿戴整齐，跑到门外去修剪一棵棕桐树。显要的一行人到达之后，他们大声问：“老人家，那位隐修士在哪里？"西门阿爸回答说：“这里没有什么隐修士。”于是他们就折返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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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一次，另一个达官贵人来找他。贵人的仆从对阿爸说：“阿爸，请你准备好，咱们老爷听过你的大名，要来这里接受你的祝福。”西门阿爸回答说：“没问题，我会准备好的。”说完，他就穿上满是补丁的大衣，拿出面包和乳酪，坐在门前大嚼起来。当贵人到达时，看到这样的光景，就嗤之以鼻地说：“这就是我们听说的隐修士吗？"说完，就掉头回家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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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地的总督听说了摩西阿爸的大名，便到沙漠来拜访他。摩西阿爸事先得到消息，便动身想逃到沼泽地去。不巧，他却在半路上碰上总督和他的随员。他们问道：“告诉我们，老人家，摩西阿爸的小屋在哪里？”阿爸说：“你们指望能从他那里获得些什么呢？你们难道不知道他是个疯子吗？”听了这话，总督就折返了。后来，总督跟一群弟兄谈及这件事情。当那些弟兄听总督说他遇到的那个老人，是个长满皮屑、高大、黝黑的人时，就告诉他：他碰到的就是摩西阿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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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次，提阿非罗（Theophilus）大主教偕同一个贵人往访阿尔塞尼阿爸，想从他那里得到一句有教益的话。阿爸沉默不语了好一阵子，才开口问道：“如果我给你们一个指示，你们会照办吗？”他们答应一定照办。于是，阿尔塞尼阿爸就说：“我给你们的指示就是：大凡你们听到阿尔塞尼人在哪里，就离那里远远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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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中一个神父前往阿尔塞尼阿爸家去拜访。他敲门时，阿爸以为是自己一个仆人敲的门，便把门打开。但当阿爸看到门外另有其人，就马上躺到地上去。神父说：“请你起来，阿爸，这样我才能跟你谈话。”但阿尔塞尼却仍旧躺在地上，说：“除非你离开，否则我不会起来。”经过长时间的恳求未果，访客就离开了，而阿爸也从地上站了起来。

隐士因为是个生活在社会之外、没有利害纠葛的人，所以很适合以一个不偏不倚的第三者身份，为住在社会里的人仲裁纷争，很多人也喜欢找他们从事这样的工作，并对他们的权威性深感信服。这种权威性，当然不是隐士当初追求孤独生活的初衷。很多时候，太多人去找他们排难解纷，反而为他们带来困扰，不得不想办法躲得远远的，因此，沙漠圣父的教海中，常常强调一个隐士应该尽量保持局外人的身份。

珀曼阿爸说：“如果一个僧人能管好他的肚皮和舌头，并过着局外人的生活，那你就可以肯定——他是不会死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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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人问皮斯脱斯阿爸（Abbas Pistos）：“阿爸，什么叫过局外人的生活？”阿爸回答说：“保持缄默，并对别人说，你没有权力对任何事情发表意见。这就叫过局外人的生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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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弟兄问珀曼阿爸：“我该怎样生活？"阿爸回答说：“保持一个局外人的心灵，不要发表太多的意见，这样，你就会获得平安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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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天，朗根阿爸把自己一个想法告诉卢西乌斯阿爸，想听他有什么意见：“我想过局外人的生活。”卢西乌斯阿爸回话说：“如果你管不住自己的舌头，那就不管你住在哪儿，你都不会是个局外人。只要管好你的舌头，你就随时随地是个局外人。”

就此看来，局外人的最大特征似乎就是拒绝论断什么。沙漠圣父认为，言语具有极大的为恶或为善的能力，使用的时候千万不可掉以轻心：

马卡里乌斯阿爸（Abbas Macarius）常常说，即使只是说了一句不好的话，也可以让一个好人变坏，而即使只是说了一句好话，也可以让一个坏人变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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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位弟兄对西索斯阿爸说（Abbas Sisoes）：“我很希望能管好自己的心，却始终没有办法办到。”阿爸回答说：“当我们连自己嘴巴都管不好的时候，又怎能指望管好自己的心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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狄奥多库斯阿答（Abbas Diadochus）说过："如果你把公共澡堂的大门打开，水汽就会逸走，同样道理，一个人如果说太多话，德行就会流失。这也是为什么保持沉默是件好事的原因。它可以媲美智慧之母。”

但沉默并不代表沟通无法进行。有一个关于圣安东尼的故事很可以说明这一点。话说，有三个弟兄，每一年都会去拜见圣安东尼好几次。他们其中两个，反复询问圣安东尼灵魂要怎样才能得救的问题。但第三个僧人却始终保持沉默，直到有一天，圣安东尼问他，难道他没有什么想要问的吗？他回答说：“单单能够跟你在一起，对我来说就够了，阿爸。”最大的沟通是来自接触而非言语——这正是东正教思想的核心所在。

提阿非罗大主教有一天偕同一群弟兄，到锡特沙漠去找帕波阿爸（Abbas Pambo），问他：“请你说一句可以让一个神父受到启迪的话。”阿爸回答说：“如果他不能受到沉默的启迪，他是无法从我的话中得到启迪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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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赛亚阿爸（Abbas Isaias）说：“爱沉默而不要爱说话。沉默可以让你累积财宝，但说话却常会让你的财宝散落一地。”

本文摘录自《隐士：透视孤独》 作者：（美）法朗士（Peter France）  翻译：梁永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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